2019年1月27日星期日

弄潮

        
文:十月



        有个叫彩云的女人找我,她说她是我舅舅的邻居。有一回我舅舅托她来我这取东西,见过我。我想了半天,取什么东西?但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儿。

        她说自己最近遇上一个难事儿。

        我这才好好看了她几眼……四十几岁的样子,坑坑洼洼的一张脸,应该是青春期长过痘痘,留下了疤痕。圆眼睛,眼涩里看不出神采;纹过的黑眉毛很粗壮,又在她的整张脸上显得最为平坦。

        她还是画了个妆,抹了口红;腰很粗。准确地说,是她的那件黑色紧身衣服,没有勾勒出腰身。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和她的纹眉一样,是粗壮的。

        她穿了一件同为黑色的长布裙子,遮住了我想象中的粗腿,黑色平底鞋。“请进吧。” 见我招呼她进门,她冲我笑了一下,参差不齐的一口黄牙。

        “你这儿挺干净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    我讪讪地笑了一下,作为回应。她四顾环望着,我说请坐吧。我倒了一杯水给她。她看着水杯说:“ 你这个水杯很好看,贵不贵?” 我说我也忘了价格,但肯定也不是便宜货。

        她喝了一口水,开始说她有个女儿在北京读书。

        “为什么说她在北京读书?以前不在你身边?”
        “女儿三岁的时候,孩子爸爸和我离婚,他带孩子回了上海。这不,去年女儿考了大学,这才回到了北京。” 她说女儿的时候,眼涩里头有放射出有光芒的神采。

        “我也是为了女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 我没有意思打断她的话,我只是作为旁听者,以这样的目光注视对方。她继续说:“ 我想去你舅舅家做保姆。”

        她开始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    沉默的时间有足足的两分钟,她没继续讲话,我也没有讲话。我用尽所有力气去想一件事儿:“ 我舅舅遇上麻烦了?”

        我等了她两分钟,她搓了她的衣角两分钟。然后我想我必须要说点什么:“ 我舅妈,她还活着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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