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5月21日星期日

关系(下)

库伯,小姑娘

文:十月



        那天,小姑娘下楼。

        库伯穿了一条破了五个洞的牛仔裤,头发乱蓬蓬的,一副惺忪未醒来的样子,他尽量让眼睛保持睁开;安妮穿了一件米黄色的衬衣,黑色长裤,黑布鞋。太阳打东边照过来,小姑娘脸上涌出的红晕不是刻意的,红晕是年轻。

        “我的作业本儿呢?”
        “我带着呢。”库伯放下背包,双手背后,“不过你得自己找出来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你这个讨厌的家伙。”

        这会儿。

        “你正在走神儿,亲爱的。”安妮一边看酒单一边说。
        “我正在想,我是个讨厌的家伙。”库伯也没看安妮,他开始傻笑。“你知道嘛,安妮,我突然想起来那次我看见你下楼,你的那件米黄色衬衣 库伯无法止住自己的傻笑。“看起来很丑的一件衬衫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和你现在样子一样丑?”安妮微笑,她的眼神里没有责备,责怪,她微笑的时候挑了挑眉角。
        “亚瑟,我们吃生蚝好不好?”安妮没有想继续和库伯说‘丑’的话题,她这会儿的注意力全部在酒单和菜单上。

        “你想不想先喝上一杯,安杰拉?”亚瑟。

        “如果我说,安妮”库伯停顿了一下。我现在说嫁给我吧!”库伯。
        “你开玩笑吗?”
        “我不是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我很抱歉,库伯,如果你还把亚瑟和我当朋友。”

        亚瑟抬起头,他看着安妮。他这会儿最想说的一句,他以为应该是他最想说的,他说:“安妮,别理库伯这小子,他有点喝糊涂了。”他又对库伯说:“她要嫁的人是我!”亚瑟一字一顿地说。他脸上的严肃劲儿,他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了这种严肃。

       “嗨,哥们儿,你知道的,当初你从我手里抢走安妮,我没说什么。但这么多年过去了,三年吧,对,就是三年。”库伯又停顿了一下,继续说:“三年按说也不是很久,但我决定了,如果安妮仍然爱我”库伯开始微笑,或者说,他正在嘲笑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 “嫁给我,安妮!”库伯。

        我觉得我正在改变风格!如果你读海明威写的故事,完事儿后你就会有这么一种感觉,他想告诉我们什么呢?他什么都没想告诉,他只是叙述一件事儿,他的事儿里你又读不出编造的痕迹。你知道的,很多事你得自己琢磨,一千个人,有一千个琢磨。

      我假设一下情节,我琢磨的。安妮也许说……

        “我要嫁的人是亚瑟!”
        “我也爱你,库伯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亚瑟,你能原谅我吗?”


        既然是我的琢磨,那我就议论几句:答应一个人,答应一件事情,不难。难于,你的答应之后,你即将失去怎样的关系,你在乎的。








http://canadachinanews.com/2017/06/e-reading-june-9-2017/


关系(上)

亚瑟,安妮,库伯

文:十月



        亚瑟递给库伯一条领带,库伯急急忙忙地系领带,亚瑟一边系领带一边告诉库伯:“安杰拉就要到了。”库伯回头看了一眼安妮,安妮正在和侍应生说话,她望向门口,又轻轻地踮起红色的高跟鞋朝这边走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 “你这会儿的样子很不错。”亚瑟对着不安的库伯说。

        “嗨,安妮。”库伯好久之前见过安妮一回,见面是几个月之前,安妮说有重要的事和库伯说。那天,库伯早早地等在五月花咖啡厅,他没有系领带,他穿了一件白色的圆领恤衫,纯洁如你的初心的那种白色。

        “你这会儿的样子很不错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噢。”被安妮夸赞不错,库伯噢了一声。
        “我答应了亚瑟的求婚,你知道的,我和他交往了一阵子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噢。”又是一声噢。

        原本是端着的咖啡杯,又放下了。

        “怎么了?”安妮。
        “你结婚的事情有点儿突然,我以为你会等等再说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等你求婚?我早就放弃了。”安妮苦笑了一下,说:“亚瑟爱我, 我也爱他。就像当初我也爱你那样,可你总是犹犹豫豫的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我们分手了对吗?”库伯。
        “我想结婚,库伯。”

        库伯拨通了亚瑟的电话:“嗨, 亚瑟,安妮告诉我了。祝贺你老兄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我想让安妮单独告诉你这事儿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你比我更适合安妮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谢谢你这么说,库伯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你得帮个忙兄弟,做我的伴郎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我。。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安杰拉是伴娘,安妮会介绍你们认识。”

        一个胖胖的女孩子出现在门口,她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连衣长裙,一件黑色短外套。“请跟我来。”侍应生做了一个指引方向的姿势,将安杰拉带到餐桌前。胖女孩就是安杰拉。

       库伯有礼貌地起身,安杰拉走过来,他拉出椅子,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。

        “我是库伯,认识你很高兴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谢谢你,库伯。”安杰拉俏皮地一笑。“她耸肩的样子真丑,有点儿刻意地模仿安妮,为什么我会想到安妮?”库伯看了安妮一眼,“该死的。”他这么想。

        “嗨,安杰拉,你几岁了?”
        “库伯!”安妮大叫了一声,“正经一点儿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我想是问问安杰拉是不是真的可以做你的伴娘,她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。”



http://canadachinanews.com/2017/06/e-reading-june-2-2017/


2017年5月15日星期一

莉娜的男友

文:十月



        莉娜有个新男友,她描述男友时的用词很特别:“母亲节我在香奈儿买了一包包,找我老公报销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真是命好。”古力娜一边选梨一边说。
        “你结婚了?”海伦。
        “我们会结婚的!过年春节带他见见我父母,他还答应了要买个大房子。明年吧,最迟明年。”莉娜。

        “妈妈,这个草莓好红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那就让古力娜阿姨给咱们买一盒。”莉娜。

        古力娜单身十几年了,她除了选梨的时候是专心致志的,另一个专心的时候就是听莉娜说她男友。她觉得,女人的不幸除了妈妈去世的早,就是男人变心之前,说都不说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 “古力娜最会选梨了,你别看这梨只有九毛九一磅,她能给你选出一堆超出九毛九的梨。”莉娜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古力娜的表情,她除了有一颗恭维古力娜的心,就是搭上古力娜这趟车,捎带脚儿地买几样自己喜欢吃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 “哎呀,我的指甲。”海伦左手的小拇指指甲折断了,粉色的带着五颗星星的指甲。
        “吃完饭我们重新去做个指甲。”古力娜。
        “老大,就知道你会这么说。”莉娜。

        天隐隐地飘着一块云,说它是乌黑的,雨说下就下了。

        “海伦,如果放在几年之前,我要是不选择出国,你知道的,我现在肯定是开着一辆保时捷的。哎!就不说现在了,现在我是落魄了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女人要知足呢,你有个年薪十万的老公还想怎样。”古力娜。

        莉娜讪讪地笑了几声。

        “海伦,下午带你去做头发吧?你看你这白头发都冒出来了。我认识一个地方,很便宜的,三十块钱保证把你的头发搞得美美的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好吧好吧,我真是应该学学你,也找个年薪十万的老公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都去吧,我和朵朵(莉娜的女儿)看着这家。”古力娜。

        车子抛锚了。

        “我就说这个韩国车不行。”莉娜。
        “你老公那么有钱,干嘛不让他给你换一辆宝马开开?”海伦。
        “他说要先买房子,我们就可以结婚了;你知道的,我带着个女儿。要说当年,我二十几岁那会儿,谁又会选一个这么大年纪的。”
        “你又不丑,干嘛不等等?”
        “年薪十万块啊,姐姐。你以为多伦多满世界里,有几个挣年薪十万的男人,又是肯娶你的!”

        “喂喂,喂。。。。救援,我需要救援,401高速肯尼路迪出口。”按说,莉娜也是说了一口,发音还不错的英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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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5月3日星期三

夜晚应该快点儿,来。(下)

文:十月



        “先生们,咖啡来了。”服务员将咖啡逐一地放在每个装修工人面前。
        “谢谢,亲爱的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祝您们愉快,先生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威利斯的午餐,仅仅是一杯啤酒。他觉得啤酒可以打发的,不仅仅是时间。简单地说,他还顺便打发了,一杯啤酒作为午餐也是可以的这个概念。

        “为什么,有了妻子的男人还需要其他女人。”威利斯继续地琢磨,问题纠缠着他的脑海。

        女人似乎是很满意,她的笑容里充满了喜欢,她握住男人的手。这回,貌似的可以观望的吵架,失踪了。有一件事是威利斯不知道的,女人也有她的手段,她知道处于某些关系中,适量地所求是可行的,而索取更多仅仅是以及时地住口,作为试探。

        装修工人们一个一个地离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 威利斯破例地添了第二杯啤酒,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浪费掉即将来临的下午,他打算和经理请假,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说辞。

        “可以请假吗?”
        “发生什么事儿了,威利斯?”经理抬头,他看着威利斯。

        每当威利斯想到这个镜头,他设计了好久的镜头,他就想哈哈哈地大笑一回。他觉得,他说出去的请假理由里面,有嘲笑经理的成分,但是却没有请假的真实的需求。那他嘲笑什么?他嘲笑,他的经理总是永远地忙碌地工作,他也是。

        不可避免。

        “约瑟芬。”威利斯喊了他的名字,他觉得自己应该认识一下约瑟芬,和他的女友,为他自己所有的之前的这些困惑,他觉得他有这个责任,他想象着他可以承担,甚至是可以代替约瑟芬偿还。于是,他借着他的第二杯啤酒的架势。

        “约瑟芬,认识你很高兴。”他说。
        “你好,伙计。”约瑟芬。

        如果说,认识一个人的过程是短暂的,那么相处就是漫长的。然后,你会问:“漫长会是,多久?”漫长这个话题得女人说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 “约瑟芬。”女人喜欢喊他的名字。威利斯注意到,女人也是重复着约瑟芬妻子的一幅画面:她诺诺地,以喜欢他而作为妥协;这一点正是威利斯所困惑的,和他努力想和解的,和自己和解。如同,即将到来的这个下午他仍旧应该是,无法摆脱忙碌的。


        “我只要,夜晚可以快一点儿,来。”威利斯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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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晚应该快点儿,来。(上)

文:十月




         阳光肆意地挥霍白日。

        餐厅对面有一座写字楼,自两年前开始修整楼面,谁也没看出哪里有被修整过的样貌,它却是摆着一副,无论如何也修补不完的态度。一周有那么几日,晴天,中午十二点一过,四个装修工人便会头戴脏兮兮的头盔,穿着布满灰尘的制服,避过斑马线跑过马路。进门,一个装修工人摘掉头盔,他将头盔放到地上,其他三位也随着他一起,轻轻地放下头盔。

        四只头盔挤在一起,灰尘从头盔上落到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 “您好吗,先生?”
        “是的,非常棒的一天,就是很饿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需要咖啡吗,先生们?”
        “好的,小姐。”

       服务员将菜单放在桌上。

        “今天是新菜单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噢,但我仍然想来一份牛肉汉堡和炸土豆。”大胡子工人说。
        “也许我可以尝尝新鲜。”瘦瘦的这位,足有六英尺高。
       “那么您两位呢?”服务员。
        “还是老样子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 威利斯身穿一件质地上乘的白色衬衣,他选了装修工人旁边的桌子坐下,叫了一杯啤酒。

        “你凭什么这样说?”
        “你这是准备开始吵架!”
        女人没回话,男人也没继续追问。

        男女之间,如果有几日是平静的,她就是不幸福。她总是想,幸福就是当心平静的时候,她要步步紧逼地寻求更幸福。所以,女人的责任就是挑起事端,比如,吵架。不痛不痒的话题,她紧紧地揪住话题。

        回去刚才。

        “你凭什么这样说?”
        “你这是准备开始吵架!”
        “约瑟芬,你好久没有说你只喜欢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 被女子称作约瑟芬的男人,有一次威利斯撞见他和他的妻子一起,也是坐在同样的桌子。他的妻子是一位娇小的,金发的,眼神略带着少许的忧郁的,一副她诺诺地维护他。“他是有妻子的男人。”威利斯在心里念叨。

        “我只喜欢你,亲爱的。”男人就势地吻了女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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